【隨筆】關於任俠,我想說的是......

Vannzic
6 min readSep 30,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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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桐生可可Twitter @kiryucoco

在日本歷史中,有一個叫「山口組」的百年老幫派。自上世紀開始,山口組便傳承着自己一套的任俠精神,例如會在國家發生災害時必須馬上出手救援,在平日要敬重平民百姓,不得為平民添麻煩之餘更要樂善好施,對外人要有愛念重信義守節等等。正因為這種律己以嚴、待「民」以寛的做法,讓他們在這百年之間大多數時間均贏得一般百姓的敬重。

電影《無仁義之戰》系列(導演:深作欣二)

這種任俠精神到底從何而來?西漢時期的司馬遷在撰寫《史記》之時概括了先秦與戰國時代「俠客」的特徵:「修行砥名」修養自身的品德,此其一;「其行雖不軋於正義,然其言必信,以諾必誠;雖時捍當世之文罔,然其私義,廉潔退讓」即使其行為常與律例相抵觸,但從不失信於人,既重情義亦重品德,此其二;「比周設財役貧,豪暴侵淩孤弱,咨欲自快,遊俠亦醜之」否定各種以強凌弱、仗勢欺人的行為,此其三。不難發現,司馬遷的「俠」與山口組所傳承的「俠」其實是一脈相承的。

而在近代流行文化之中,亦有着不少以任俠精神為主題的作品。影視方面,70年代學運時期,歌頌不平則鳴、挫強扶弱任俠精神的電影應運而生,後來深作欣二的《無仁義之戰》系列雖對黑道任俠有強列的批判反思,但從結論而言卻是讓黑道主題得以深化的轉捩點。到90年代北野武的一系列黑幫電影再次掀起了風潮,及至00年代,電視劇《My Boss My Hero》《我Miss係大佬》將任俠精神重新包裝,則重強調任俠正向的部份。

黑道角色扮演遊戲《人中之龍》系列

ACG文化中固然亦不乏對任俠的描寫。90年代有將任俠精神融於教育之中的《麻辣教師GTO》,近年亦有將任俠與親情結合的搞笑漫畫《ヒナマツリ》。而說到當中影響力最深遠的,還是要數SEGA《人中之龍》系列,當中的男主角「堂島之龍」桐生一馬正正是這種任俠精神的最佳體現:無論是自家根據地的平民煩惱、還是幫派之間的深仇大恨,桐生皆會按照自己心中的仁義道德而行動,做自己認為要做的事。

日劇《半澤直樹》

值得一提的是,這種日本大眾所推崇的「俠」並非僅限於黑幫作品中。兩度打破收視記錄,剛剛完滿落幕的神劇《半澤直樹》正是其一,一直奉行「以牙還牙,加倍奉還」的銀行員半澤除了挫強之外亦不忘扶弱,一季的壇蜜和二季的Sprial就受過半澤的恩惠,同時間,為了對付不義之人,半澤也從不介意沾污自己雙手,大義在前,一己在後。

另一個例子,則是外國人所製作,但贏盡日本人掌聲的動作遊戲《對馬戰鬼》。男主角境井仁本為恪守信條的武士,但面對着蒙古大軍無情而殘忍的侵略,他不惜以各種武士所不齒的手法抵抗外敵,為的只是守護自己家園的弱小人民,甚至願意為國家與人民,背負「鬼」的污名。

半澤與境井雖非江湖中人,但為自身信奉的,為扶助弱小的,以及為對抗不義的,不惜以身犯禁,單憑這點,稱其為俠者亦不為過。

諷刺的是,日本人一方面對這種任俠精神推祟備置,但只限於虛構的作品之中。飾演半澤一角的堺雅人曾於訪問中坦言:「在現實中做出半澤的行為只會被革職吧?」在精神上渴望俠者出現的同時,現實中的他們卻又礙於社會氛圍、企業文化、長輩與朋輩壓力等因素,「逼不得已」地站在旁觀者的位置,與俠者撇清關係,乃至成為打壓俠者的一份子。

説到這裡,就不得不提現時火正燒得旺盛的「龍心事件」的主人翁 — — 桐生可可。當赤井心的頻道被小粉紅圍攻,所屬的經理人公司和周遭的同事幾乎都像鴕鳥般充耳不聞,唯獨這位「設定上」追求任俠仁義、視桐生一馬為目標、不吃日本企業文化的外國女孩願意站在赤井心的一方。發跡於中國,傳承於日本任俠精神,居然在一場中國逼害日本企業的鬧劇中,在一個外國女孩身上得以體現,也是莫名的諷刺。

作為在這個業界有一定資歷,見慣各種風浪的經驗者,桐生可可沒理由不知道將這把火攬上身的後果,但她還是將自己努力到現在的成績都押在明顯處於弱勢的赤井心之上。對桐生可可而言,這無疑是一場豪賭,但古往今來,有哪一位俠者不是賭徒?為大義而犯禁,本來就是以自己為賭注進行一場不對等的賭局。

桐生可可的行為,既令我敬重,但同時亦讓我慨嘆,這種任俠精神在現實之中是否已到盡頭?

就在桐生可可事件燒得正旺之際,山口組正因為內部不和而四分五裂,幫會之間從械鬥到槍戰,已經到了會波及市民日常生活的地步,也讓多年來累積的名聲掃地,情況就如當下的hololive一樣。人在江湖,身不由己,hololive草創時期受過了中國不少的恩惠,所以在這次的事件上不得不站在中國一方。有恩必報,這是hololive自身的道義,就只是,難為了同樣貫徹了自身任俠精神的桐生可可。

想當初桐生一馬為了貫徹自己的任俠仁義,替兄弟錦山彰受了十年牢獄之苦,出來之後,熟悉的人事物皆面目全非,而在瞬息萬變的互聯網世界,三個星期什麼都有可能發生。三個星期後的可可到底會像《人中1》桐生一馬般重新奮鬥,還是像《人中6》般從此退隱江湖,我不知道,我只希望可可能像她《人中7》(這也是她出道初期有實況的遊戲)裡桐生一馬口中的春日一番那樣:「只要用他的方式,貫徹自己的生存之道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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