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蜷川實花如何看太宰治？

淺談《人間失格：太宰與他的女人》

我知道電影的名字叫《人間失格：太宰與他的女人》，但我還是想從整部電影中最有意思，最有魄力，最言之有物的角色，也就三島由紀夫和坂口安吾開始說起。

面對同樣充滿煎熬的世界，三島和太宰孕育出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觀，看到太宰的《斜陽》成為了暢銷書後，三島禁不住當面訓斥太宰，認為他既然以死亡取悦讀者，也就得為自己的作品負責。衝突的最後，三島向太宰挑釁：「你準備好死在讀者面前了嗎？」逼得太宰當場自殺，最終被出版社的大人物、編輯、情婦所阻止而作結，那怕他多麼想了結，周遭的人總是要他繼續活下去。

而身為其好友的坂口，也似是看透了太宰的底藴：「你只是在寫暢銷的作品，而不是鉅作。所謂鉅作，是要用刀剖開自己的皮肉，將自己五臟六腑展示給世人。」《維榮之妻》也好、《斜陽》也好，都不過是太宰偷取他人的人生所煉成，戲中的坂口會説太宰沒有盡力，三島説太宰沒有覺悟，其實不無道理。

那麼，蜷川實花又是如何看太宰治呢？

電影中的太宰在動筆寫《人間失格》之前，被國税局徵收一筆龐大的罰金，當時妻子美知子與編輯趕往其情婦的住所，面對着以死相逼的情婦、默默承受一切的妻子，還有一直逼自己寫下去的編輯，太宰不禁咆吼：「為什麼每個人都在攻擊我？」

為什麼他要説出攻擊這個字？情婦渴望的，是一段刻骨銘心並以死亡來結束的戀愛；妻子渴望的，是一個對孩子關心一點的丈夫；編輯渴望的，是一個能寫出名留青史的名作的作家。誰都對太宰有所期許，希望他能成為自己心中理想的「太宰治」，但這些想法對太宰來説盡是傷害。

太宰不是沒試過去滿足別人的渴求，就只是，渴求往往是無窮無盡的。當他得知自己的人生只餘下不多的時間，他才下定決心，為自己的人生做一件最自私的事 – —不是為了滿足別人，而是寫一個屬於自己的故事，就如美知子與命不久矣的他道別時所言：毀滅那些束縛你的事物，寫你想寫的小説吧。